第053章 第 5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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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3章 第 53 章
塵埃在午後的陽光裏跳躍, 洋洋灑灑落在齊肩的書架上。
許冠寧手指在排列整齊的書籍上滑過，指尖停在《笑不死你算我輸》，毫不猶豫抽出來, 自言自語道：“我看過的笑話書能堆成山，看你有多厲害。”
“許冠寧, 你挑好了嗎？”陳寶言繞過書架站她面前, 手裏抱著本漫畫。
許冠寧垂眸看眼她懷裏的漫畫封面，一如既往的夢幻畫風, 問道：“你不是說大結局哭死了嗎？為什麽還買？”
“我追了3年好不容易盼來大結局, 怎麽也得把第五部買齊了。”陳寶言用手指戳戳封面那個看起來一臉冷傲的漫畫男，郁悶道：“明明小紫和佐治那麽相愛, 最後卻嫁給了德森。”
關於這本漫畫的發展, 許冠寧只是從她那零碎的抱怨裏得知一些。她邊往收銀臺走, 邊問道：“德森有哪裏不好嗎？”
陳寶言默默在她身旁凝眉沈思幾秒，苦惱道：“德森沒有不好, 但是...我就是希望小紫和她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。”
“可能小紫......”許冠寧停在擺放暢銷書籍的圓桌前, 楞楞道：“張思思？”
席地而坐的人擡起頭，看見她們倆淡定打招呼：“真巧, 你們也來看書。”說完低下頭，繼續沈寂在文字裏。
陳寶言轉頭看了眼擺在圓桌上的書, 《圖窮對話錄》、《都是英語惹的火》、《傑出青少年的七個習慣》......視線不敢再往上面逗留, 結巴道：“張思思，請問...你看的是什麽書啊？”
“《把信送給加西亞》。”
“呵呵，不打擾你了。”
兩人相視一眼，雙手默默把各自懷裏的書封遮嚴實。
陳寶言拎著袋子往樓梯走下幾步才發覺她沒跟上, 轉身不解道：“走呀？”
“你說，我要不要再買本練習題做做？”許冠寧盯著左邊的教輔區踟躕不定, 尋思難怪張思思經常考第一，原來人家現在看的書已經這麽深奧。
“天哪！你怎麽會想不開，要買這些！”陳寶言連忙跑上去把人拉走，苦口婆心地勸道：“學校裏的試卷已經夠多了，你還要給自己吃苦。”
許冠寧走出書店，眉頭微蹙：“萬一和張思思差距拉大了，我怕在紅花榜上丟臉。”
他們一個看漫畫，一個看笑話。
老張還搞了個紅花榜貼墻上，成績不就等著被人笑話。
“你班上排名穩在前三，就放過我們吧。”陳寶言揉了把臉，一副沮喪的口吻：“要說丟臉，我的數學才丟臉。分數除法應用題，真的好難！”
她的數學感覺自從上了六年級越學越吃力，像是進入平臺期一直提不上去。
“是不是倒數第二題？！”
陳寶言忙不疊地點頭。
“這題的單位1比較難找，我看第一遍題目時也沒找出來。”
“對啊，我按照老師教的口訣找。‘單位1已知，用乘法。單位1未知，用除法。’”陳寶言往前一腳，郁悶道：“可是有時候會搞錯單位1，該用除法變乘法。”
許冠寧往騎樓底下陰涼的地方走，緩緩說道：“要不你試試圈關鍵字？找出‘比’、‘是’、
‘占’或者‘相當於’這些字眼，一般他們後面跟著的就是單位1。”
“我今晚試試，再搞不懂的話就找你。”陳寶言挽上她的手臂，歪頭靠上去，感動道：“有你做我強有力的後盾，安全感滿滿的。”
“後盾再給你來點甜的。”許冠寧下巴一擡，望向前面的刨冰攤，豪邁道：“刨冰任你吃。”
“不行！”
“啊？你不能吃冰嗎？”
“不能只做那些題，我還是去買本練習冊多做做。”
許冠寧：“......”
陳寶言挑好習題恨不得馬上讓知識點灌進腦海，兩腳在路上快要摩擦出火星子。
許冠寧回到大院發現小門開著，門衛室裏面只有小白躺在桌上曬太陽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小白跳下桌子挨到她腿邊蹭了蹭，不斷‘喵喵’地撒嬌。
她蹲在門口撓撓小白的下巴，聽見那‘嚕嚕’聲，笑道：“很舒服吧，今天是你值班嗎？”
“張爺爺開會去了，”身後響起秦劭燁的聲音：“我和英雄來當臨時門衛。”
“張爺爺開什麽會？”
“第八次關於大院亂停亂放整治會議！”
“這個居然還有專門的會議？！”許冠寧震驚地回頭，問道：“在哪裏開？”
“範奶奶家。”
“我去湊個熱鬧。”
範家客廳街坊滿座，有人手上還抓著把瓜子，正嗑得起勁。撞上許冠寧的視線，攤手道：“來點？”
“謝謝阿姨，我不吃。”許冠寧小幅度地擺擺手，擡頭瞧見電視上方掛著的橫幅，暗道這個會議現場挺似模似樣。
胡春蘭作為會議發起人，嚴肅道：“前天有小孩在院子裏玩，撞倒柵欄邊上的摩托車。兩家當時吵得不可開交，這件事不僅傷和氣還容易結仇。大院亂停亂放的問題再不解決，以後矛盾更多。”
“可是院裏的維護經費，不夠我們再建個車棚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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範玉嬌頭疼道：“本來就有幾家對維護費有意見，現在要是開口讓他們添錢，肯定不願意。”
“大院現有摩托車36臺摩托車，23臺自行車。”張伯翻開筆記本，說道：“我在上面都做好登記，你們看看怎麽安排。”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“樓底起碼能放兩輛男裝和一輛女裝摩托車，再加兩輛自行車。”胡春蘭在腦海裏快速計算，說道：“我看這裏寫這男裝車占27臺，女裝車不是很多。把兩個舊車棚還有每棟樓底的雜物都清幹凈，位置也夠放了。”
張伯點點筆記本，說道：“23輛自行車裏，有12輛是廢鐵堆在舊車棚裏。”
“這也是積存已久的問題。”
“哎，有頭發誰想做瘌痢呀！”4幢302的汪和順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我們這棟101的老宋，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什麽脾氣。”
“以前是大家不計較，讓老宋把紙皮放樓底。”張伯正好是宋家對面102的戶主，抿唇道：“現在樓底那點地方倒成了她家的，勸了幾次也不願意騰空出來。”
那些廢舊自行車還好辦，難就難在這老宋身上......
胡春蘭眉頭皺成個‘川’字，嘴角紋路深深凹陷下去，緩聲道；“大家一起想想辦法，怎麽解決老宋家的問題。”
“誒，到點做飯了！”
“那就先散會吧。”
許冠寧跟在胡春蘭身後上樓，進屋問道：“外婆，宋奶奶為什麽不願意把樓底空出來？”
“空出來沒地方放她的紙皮。”
“那及時賣掉就不用占地方了吧？”
“紙皮收購價時高時低，她囤著高價賣。”
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她家老頭個個月要打針吃藥。”
胡春蘭從廚房拿出個簸箕擇菜，語氣裏有種看淡世事的波瀾不驚，接著說：“兒媳婦因為腳有點跛找不到工作，平時在家幫忙做手工。只靠她兒子在電視臺的那點工資，哪夠一家老小開銷。”
“鈴鈴鈴！”家裏的電話震天響。
胡春蘭快步走去客廳接起，說道：“餵？是大姐啊，你找我什麽事？”
“大姨婆肯定又是收到請柬，找你抱怨表姨媽不結婚的事。”許冠寧嘟囔一句，恍恍惚惚地走到歐揚門前，不解道：“你把這些鬥獸卡拿出來幹什麽？”
“打算把他們賣了。”歐揚盤腿坐在床上，面前鋪滿卡片。
“這些卡片不是你費老大勁，抽回來的寶貝嗎？”許冠寧目瞪口呆：“老天該不會是要下紅雨了吧！你居然舍得把它們賣掉？”
“我現在有了老......”歐揚捧著一堆卡片露出傻笑，意識到差點說漏嘴，朝她瞪眼兇道：“你別耽誤我賺錢，我忙著呢！”
“誰稀罕看你似的，還賺錢。”許冠寧翻了個大大的白眼，還不如出去看她的笑話書呢！捧起書卻沒多少心思放上面，耳朵漸漸朝胡春蘭那邊靠近。
胡春蘭捏著話筒，緩聲說道：“大姐，文慧向來主意正，不能和她硬著來。既然她一心想辭工和人合夥做生意，你就先了解這個盤頭店是怎麽個做法。如果真的是騙人行當，我馬上去省城替你罵文慧。”
“她朋友做這個啊？嗯，你讓她來說。”胡春蘭換了只耳朵，繼續說道：“餵，文慧吶！二姨知道你媽那人脾氣急，你和她對著幹更沒好處。”
許冠寧索性挪到電話旁邊，一臉八卦地看著胡春蘭。
胡春蘭擺擺手，轉身繼續說道：“嗯...嗯。聽你說的有紋有路，二姨也不做那惡人。要是缺錢，就和二姨說。嗯，好好和你媽說。”
許冠寧看她放下電話，迫不及待地問道：“表姨媽要自己開店做生意嗎？”梁文慧在電視城做化妝師，是個時尚弄潮兒。
“是呢，把你大姨婆氣得要趕人出家門。”
“盤頭店是給人紮頭發嗎？”
“聽她說是個叫《時尚美》的公司，她加盟進去能學盤頭還有化妝啥的。”胡春蘭撐著膝蓋站起，邊往廚房走邊說：“搞不懂她，好好的辦公室不坐，去給人盤頭。”
許冠寧摸摸自己的馬尾，嘀咕道：“我要是表姨媽，肯定天天紮不同的發型。”
歐揚往太師椅上一坐，憋笑道：“還惦記你那敞篷劉海呀。”
“你是欠揍！”居然揭她傷疤，許冠寧立馬扔掉書，朝他撲去。
“哈哈哈！”歐揚被壓在椅子上，伸手胡亂抵擋。
胡春蘭出來看見打作一團的兩人，搖搖頭：“哎，你們兩個是要打到80歲吧。”
***
晚上九點半，許家次臥被人悄悄打開。一個黑影從裏面閃出來，躡手躡腳地靠近主臥。
許冠寧低頭看見門縫裏沒有光透出來，小心把耳朵貼門上沒聽見聲音。
看來歐煥蓮是睡著了，她轉身疾步往客廳挪去，可以看電視啦！
陳寶言上次說的那個電視劇，在班裏越來越火。她因為沒看過一直插不上話，今晚總算可以看一集。
輕輕按開電視馬上調成靜音，為了隨時應對危機時刻，她連燈也沒開。
昏暗的客廳只有電視屏幕這個唯一的光源，許冠寧微微瞇起眼適應驟然出現的光影。
歐煥蓮擰開房門看見客廳裏坐著個披頭散發，身穿白衣的東西，睜大眼睛驚呼：“鬼啊！”
“鬼在哪裏？！”許冠寧連忙把垂在臉前的長發撥到腦後，慌裏慌張地四處張望。
“你大晚上裝神弄鬼，我的心快給你嚇出毛病。”歐煥蓮‘啪’一下開燈，叉腰看著她。
許冠寧茫然道：“我剛在梳頭發。”
廣告時間有點無聊，她就玩了下頭發。哪想到就這麽巧，歐煥蓮正好從房裏出來呢。
“現在幾點了，還看電視。”歐煥蓮拿起遙控把電視關了，轟道：“明天上學，你不趕緊睡覺。”
許冠寧灰溜溜地回房，第二天在學校遺憾道：“我昨晚才看了一節四葉草，就被我媽媽發現。”
“你看了呀，講的什麽？”陳寶言打了個哈欠，說：“我昨晚做題太累，很早就睡著了。”
許冠寧汗顏道：“我開的靜音，還沒摸清誰是誰......”
“鈴鈴鈴！”
“下課再聊！”陳寶言三兩步躥回自己的座位。
張老師那黑面神帶來一個好消息，學校周五組織去秋游野炊啦！
課室裏頓時響起竊竊私語，張老師板著臉說：“你們只關心秋游，想想還有兩個星期就期中考。別只顧著玩，把學習落下。”
期中考還沒到時間，秋游可是近在眼前。下課後的話題全是圍繞秋游展開，有人可惜不能自由組隊。
許冠寧和前後兩張桌子，共六人組成一組。四男二女圍坐一起討論，她說道：“陳寶言他們那組打算燒烤，我們也燒烤怎麽樣？”
“好呀！”同桌張小雅重重點頭，說道：“我喜歡吃燒雞翅，再帶瓶蜜糖去！”
“我家有燒烤汁，這個不用買。”秦劭燁想了想，說：“還有燒烤網。”
前桌趙傑是個不太吭聲的男生，看著他們小心翼翼地問道：“燒烤是不是要很多錢？”
秦劭燁的同桌劉明明茫然道：“每個人應該要50元吧。”
“我......”趙傑面露難色。
“現在想想燒烤要帶太多東西，”許冠寧若無其事地笑道：“我們要不換個別的？”
“我不會燒烤，怕吃到生的。”秦劭燁思忖道：“或者我們炒菜做飯，家裏有什麽菜就帶什麽。”
“這個可以誒！”許冠寧躍躍欲試道：“我還沒試過用火做飯呢，感覺挺好玩的。”
“做飯要帶的東西更多吧？”張小雅糾結道：“我們沒去到目的地就累癱了。”
“那...”許冠寧靈光一閃，興奮道：“我們去煮方便面吧！”
“我讚成！”
“我也同意這個！”
秦劭燁視線掃過另外五人，問道：“辛苦一個人帶鍋，誰帶呢？”
許冠寧接收到信號，立刻苦惱道：“我家好像沒有適合的鍋，你們有嗎？”
其他人說道：“我不想拎鍋。”
“我要是敢把家裏的鍋帶去野炊，我媽媽肯定剝我皮！”
“你們都不願意啊，”秦劭燁不好意思地開口：“要不趙傑你帶？”
“我家有一個銻鍋，只要你們不......”
“就你了，”許冠寧不給他拒絕的機會，爽快道：“既然你出了鍋，我請你一包方便面。只能一包，再多我也不給，哈哈哈！”
秦劭燁竊笑道：“嘻嘻，那我搭條火腿腸。”
趙傑局促道：“只是一個鍋，我不能占你們便宜。”
“秋游結束後你還得背回家，”許冠寧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，促狹道：“犧牲你成全我們了。”
到了秋游這天，許冠寧背著雙肩包走在馬路上，望向飛過江面的白鷺，驚呼：“它剛才叼起一條魚！”
“哪裏？”秦劭燁手裏的大瓶可樂換到肩膀上扛著，伸長脖子看去。
“哐啷！”一聲，掛木棍上的銻鍋掉地上，往前滾了滾。
“哈哈哈！讓你學豬八戒挑擔！”劉明明指著隔壁組的同學嘲笑道。
路上的行人停下來看他們，露出善意的笑容。
男生笑嘻嘻地撿起銻鍋，回頭給劉明明一拳。
“你偷襲我！”
“劉明明，你們倆不準追逐打鬧！”張老師在隊伍前面喊道：“同學們，前面石灘就是我們這次秋游的目的地！”
“終於到了！”
整個年級，幾百人浩浩湯湯地朝下面石灘走去。班長把六（6）班的隊旗往石頭縫裏一插，野炊正式開始！
許冠寧尋摸到一片距離河水稍近的地方，說：“我們在這裏吧，這裏取水方便。”
“那就開始吧！”四個男生隨手把東西放地上，低頭尋找適合的石頭壘竈口。
許冠寧和張小雅把他們的東西歸置到一邊後，兩人頭碰頭蹲地上收拾小石塊。
秦劭燁捧著塊長石板從遠處跑回來，放在她們剛整理出來的平地上，喘著氣說：“幸好我手快，要不然就被人搶了。”
“看我搬了兩塊！”
六個人合作，竈口很快壘好。
秦劭燁自告奮勇道：“我來生火！”
劉明明調侃道：“喲！自信的男人最帥。”
“秦劭燁，看你的了！”
眼看其他組升起裊裊炊煙，許冠寧狐疑道：“秦劭燁，你到底會不會生火？”
同樣是煙，人家的是烤冒煙，他們的是碳燜煙。
“咳咳！”秦劭燁被煙嗆喉嚨，眼眶通紅地站起來，郁悶道：“他們也是這樣生火的，為什麽我的不行？”
趙傑弱弱道：“我...會生火。”
“你會怎麽不早說，秦劭燁快讓開！”
“還不是秦劭燁老說他會，怪他！”許冠寧扭頭瞪人。
秦劭燁：“……”這些人變臉是不是快了點？
“許冠寧，我在這裏！”陳寶言在兩米遠外揮手。
“你們看，她吃上烤腸了！”
“我們的火點燃了，趕緊燒水！”
“我去拿方便面出來！”許冠寧拉開鼓鼓囊囊的書包，說：“我這裏還有薯片、餅幹和香蕉。”
“我從家裏拿了些生菜和肉丸子，嘿嘿！”張小雅掏出兩個保鮮袋，直接往鍋裏倒。
“我偷偷拿了一罐午餐肉。”
“呀！說好加火腿腸就行，你們卻偷偷帶東西。”劉明明揭開蓋子，給他們看拎了一路的小紅桶，嘚瑟道：“幸好我帶了雞蛋！”
裏面半桶是米，幾顆雞蛋掩藏在其中。
秦劭燁震驚道：“生雞蛋？！”
劉明明振振有詞道：“方便面裏少了雞蛋沒靈魂！”
“你真牛！”許冠寧豎起大拇指。
鍋裏的食材越放越多，眼看蓋子快要蓋不上了。
老師們今天化身美食點評家，在各個攤子轉悠。
英語老師溜達到他們這組，打趣道：“哇塞，這是豪華版泡面！”
秦劭燁樂道：“嘿嘿，等熟了給你嘗嘗！”
過了一會兒，蓋子“噗噗”響。
張小雅揭開蓋子撈了條面條嘗嘗，說道：“可以吃了。”
“我快餓死了！”
每個人捧著塑料碗，你一筷，我一筷搶著夾泡面。
“其實我也有帶水果來，”趙傑忐忑地放下碗，從磨破邊角的書包裏掏出個球，緊張道：“這是我爸爸種的火龍果。”
“火龍果？！”
“你們如果不想吃，也沒關系的。”趙傑暗暗懊悔不該拿這個來當謝禮，語帶晦澀地開口：“我爸爸說這裏沒人願意買，他明年不種了。”
“你不要收回去！”秦劭燁一把拿過他手裏的火龍果，開心道：“我吃，謝謝你。”
“為什麽不種呀，這個名字好酷！”
“對啊，你教我們怎麽吃。”許冠寧好奇地看著那顆玫紅色外皮，帶綠色三角軟皮的水果。他們都沒見過，就更不要說吃過了。
“剝開皮就可以吃，很甜的。”趙傑一下子恢覆信心，立馬給每人手裏塞一個。
“這個皮一揭就開了，裏面的肉也是紅色的耶！”
“我的是白色的，裏面還有芝麻！”
張小雅驚訝道：“原來芝麻是從火龍果裏長出來的？！”
許冠寧一口咬下去，擡起頭驚喜道：“唔，真的好甜！”
秦劭燁樂不可支道：“哈哈哈！你的嘴巴像猴屁股。”不但嘴巴，連鼻尖也沾上玫紅的果汁。
“我起碼是孫悟空，你才是豬八戒吃人參果！”許冠寧睨他一眼，轉身跑到陳寶言身邊，說：“這個好甜，你嘗嘗！”
“什麽東西來的？”陳寶言嚇了一跳，連忙和眼前的紅色圓球拉開距離。
“你看上面我都吃過了，你先咬一口！”
“這個雞翅給你烤的，”陳寶言咬一口軟綿的果肉，瞪大眼睛說：“好甜！”
“好吃吧！”許冠寧嘚瑟地挑眉，接過她手裏的叉子啃下一塊肉，笑嘻嘻道：“我還想吃烤腸。”
張思思直接把手裏的叉子遞給她，說道：“喏，給你。”
“許冠寧，你手上的是什麽？”其他同學問道。
“趙傑家的火龍果。”
“還有沒有？我也想吃！”
“我去給你們拿！”沒等許冠寧回去拿，那些聞風而來的同學已經把趙傑團團圍住。
“趙傑，你家這個多嗎？”有人順便撈了碗泡面，邊吃邊問道：“能賣我一些不？”
許冠寧追問道：“在哪裏賣？我喊我媽媽他們買！”
“我也要！”
“紅色的還有嗎？”
趙傑激動得眼眶泛紅，忙不疊地點頭：“賣的賣的，我家裏很多。”
張老師吸溜一口勁道的面條，說：“喊你爸給我帶二十斤，送去學校。”
趙傑哽咽道：“謝謝老師，謝謝你們！”
秦劭燁偷笑道：“謝啥啊，你的泡面被他們吃完了。”
“哈哈哈，不是我！”其中一個男生立刻放下碗逃走。
“走，去他們組吃回來。”
***
許冠寧頂著張花臉在每個組蹭吃，一路打了幾個飽嗝回到大院。
迎面碰上一輛自行車歪歪扭扭地推著來，自行車後座掛著兩個籮筐，裏面的廢銅爛鐵還有紙皮堆得比人還高，看著像是要倒下。
兩人快步上前，說：“伯伯，我幫你扶一把。”
老伯伯頭戴草帽，跨上自行車笑道：“謝謝你們啊。”
兩人助力自行車推出去一段距離，拍拍手上的灰塵轉身往裏走。
胡春蘭一行人臉上戴著口罩，手裏拿著掃帚，正從4幢樓底走出來。瞧見他們，露出來的雙眼帶上笑意問道：“你們衣服上沾了什麽？”
“剛剛不小心弄到的火龍果汁，”許冠寧訕笑道，望向空無一物的樓底，楞道：“外婆，這裏怎麽會......”
“還是你外婆有辦法，”範玉嬌誇道：“她說服了老宋以後不囤紙皮。”
“怎麽說的？！”
“你還別說，這段時間感覺回到了街道辦上班那會。”胡春蘭昂首挺胸地往自家走，神秘道：“這個說來話長。”
大院亂停亂放整改問題停滯不前，胡春蘭在家裏輾轉反側。
第二天決定先去宋家了解情況，敲開4幢101的大門，笑道：“老宋，歡迎我進門喝杯茶吧？”
“只要你不是來開口叫搬東西的，茶水隨你喝。”宋金花讓開身體給她進門。
“老宋，你把心放回肚子裏吧，我今天就是來坐坐。”胡春蘭在客廳唯一空著的凳子落座，扭著手腕說：“我這手真不中用，一到梅雨天就疼。你們婆媳倆能幹啊，天天在家裏能做這麽多手工。”
客廳裏凡是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擺上了簸箕，裏頭鋪滿準備點膠水的絹布花片。
宋金花的兒媳婦叫黃美玲，坐在茶幾邊上捏花瓣，聞言靦腆地笑笑，沒有開口。
宋金花把一杯茶放她面前，冷冷道：“家裏東西多，你將就坐吧。”
“老街坊一場，還用得上‘將就’嘛。”胡春蘭捧起茶杯嘬一口，若無其事地笑道：“你忙你的，我坐坐就回去。”
宋金花看她真的只是來喝茶，幹脆從房裏搬張凳子出來，繼續給花瓣點膠水。
次臥有個小女孩跑出來，投進黃美玲懷裏，嬌嬌地開口：“媽媽，你給我塗亮亮！”
胡春蘭一臉慈祥地看著紮兩根小辮子的囡囡，說：“小穎快4歲了，該上幼兒園了吧？”
“家裏哪有錢供她上幼兒園，到年齡直接上一年級得了。”
黃美玲神色一僵，布滿老繭的手指拿起指甲油，輕柔地笑道：“我們進房間塗，媽媽給你畫小梅花。”
“在這外面隨便塗塗就行了，你進屋又得開燈浪費電。”
一樓低矮沒有陽光，不開燈根本做不了精細活。
宋金花皺眉道：“你又出不了門，買這些玩意不能吃不能穿的，凈浪費錢！”
黃美玲母女倆靜靜聽著她抱怨，沒有吭聲反駁。小穎的神情是麻木，面對這樣的情況沒有任何反應。
胡春蘭打著圓場說：“整天悶在家裏，沒點愛好遲早把人悶壞。我自從練書法以來，發現精神好多了，晚上能睡個整覺。”
“愛好能當飯吃嗎？”宋金花質問她，隨即不以為然地撇嘴：“你有退休金有時間，做點什麽事都能管它叫‘愛好’。我們這些窮人，連做夢都是想著賺多一分錢，哪來的時間去想‘愛好’。”
胡春蘭一滯，幹脆扭頭看黃美玲給小潔塗指甲油。
黃美玲手邊有幾瓶指甲油，正一點點給小潔的指甲上色。
小小片的指甲蓋上，她居然連枝帶葉地畫出了一枝紅梅探出墻外的意境！
胡春蘭震驚道：“美玲你手真巧啊！”
宋金花嫌棄道：“有什麽用，都是些在自家看看的玩意。”
“老宋，你還真別說！”胡春蘭想起準備涉獵美容行業的外甥女，拍掌樂道：“看來愛好真能當飯吃！”
“外婆，表姨媽不是做盤發嘛？”許冠寧不得不打斷她的回憶，急切地問道：“關指甲什麽事？”
胡春蘭抿唇一笑，進屋坐下才緩緩開口：“你大姨婆覺得盤頭店做不長久，半道上把人拉住了。文慧已經在大學集堆的地方找好門面，也不能任由租金白白花出去，幹脆專門給大學生化妝美甲。”
“可是表姨媽在省城呀！”許冠寧不解道。
黃美玲人在安岡縣，還是個足不出戶的人。
“為母則剛，”胡春蘭意味深長地說道。
她在宋家丟下一枚驚雷，立刻返回家中給梁文慧打電話，問道：“文慧，你那招學徒嗎？”
“二姨，你有推薦？”梁文慧店裏的裝修都是承接上家的，擺上桌椅立即能開工。店裏生意火爆，她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，也覺得需要招人手。
“我這裏是有個人選，腿腳有些不靈便，但是不耽誤做事。”
“咱們這裏不是站著就是坐著，要是能堅持站幾個小時也行。”梁文慧醜話說在前：“二姨，先說好，做學徒工資不會太高。還有，學成後開店不能和我在同一條街。”
“我曉得了，我找機會和她聊聊。”
黃美玲被胡春蘭騙出來時，人還有些懵懵的。看向江面，楞道：“胡姨，你說看見小穎她爸和人在這裏牽手，他人在哪裏？”
“他人在電視臺上班，”胡春蘭淡定道：“我不這樣說，哪能避開宋金花和你好好說話。”
黃美玲：“……”
胡春蘭把梁文慧的要求一骨碌說出來，覷著她恍惚的神色，下了劑猛藥。
“我大姐是因為婆家嗟磨離的婚，一手把女兒養大。老宋算不得惡婆婆，只不過‘一分錢難倒英雄漢’。小穎將來是怎麽樣，就看你這個做媽的能不能在她後面托一把。”
黃美玲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，看向江面那帶著雛鳥捕食的白鷺，抿唇道：“胡姨，我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，上班領工資嗎？”
“你本來就是正常人，這個世界沒有誰能規定人是什麽樣子的。”胡春蘭和聲細氣道：“你有份工資，至少小穎能有學上。在院子裏玩，少有同伴。上次撞倒了別人的摩托車，小穎嚇壞了吧。”
黃美玲渾身一震，那天撞倒摩托車的就是小穎！
當時宋金花出去和人吵架回來，還被人追到家門口罵。因為是她家堆紙皮占了樓底，他們的摩托車沒地方放才停在柵欄邊上。
“我只是個傳話的，你想好就給我個信。”胡春蘭朝她笑笑，徑直在江邊散步走遠。
許冠寧吶吶道：“外婆，黃阿姨後來是答應去表姨媽那上班嗎？”
“是啊，”胡春蘭嘚瑟道：“她還讓小穎她爸把紙皮給清了。老宋以後專心帶小穎，她去賺錢回來。”
“奶奶，我看見樓下車棚清理幹凈了。”歐揚興沖沖地進門，激動道：“我的寶貝以後是不是能有片瓦遮雨了？！”
“嗯，自行車全放東邊的鐵棚。”
“你真是厲害爆了！嗯~嘛~”歐揚捧起她的臉給了個香吻，哼起歌跑進房間。
許冠寧跟在他屁股後面進房間，好奇道：“你賣卡片的錢，都花了嗎？”
“你想幹嘛？！”歐揚警惕地看了眼門外，輕聲道：“借錢免問！”
“切！我是擔心你被人騙了！”
“你會騙我，我的...”歐揚不耐煩地轉過她的肩膀，把人推出房間，認真道：“我不會被騙的，你絕對不能和別人說這件事！”
“行了，我才懶得和別人提起你！”許冠寧經過椅子探手拿起書包，喊道：“外婆，我今天秋游吃飽了，不用煮我的飯！”
***
秋游結束後，班裏的氣氛回到緊張時刻。臨近期中考，美術課被數學試卷霸占。
許冠寧垂眸盯著選擇題，心裏快速計算答案。一氣呵成做完最後一道大題，粗略檢查確認沒有漏題。立即推開凳子，往講臺走。
下一秒，身後同樣響起桌椅刮擦地面的聲音。
許冠寧加快步伐，伸長手把試卷往講臺上一拍，輕松道：“老師，我交卷。”轉身擦肩而過時，朝秦劭燁勾起唇角，笑得意氣風發。
秦劭燁跟在她身後回到座位，郁悶地趴在桌子上。他就慢了兩秒！只是兩秒！
“我去，你倆還是人嗎！”劉明明在草稿紙上寫得龍飛鳳舞，瞥眼手表上的數字，低聲咬牙道：“居然半小時就做完一張卷子！”
全班仍然沈浸在答題的過程中，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拿著紅筆刷刷幾下，宣布成績：“許冠寧100分！”
這個分數令全班人神經為之緊繃，響起一片‘嘩’聲後重又沈寂下來。
許冠寧剛把試卷領回座位，數學老師緊接著宣布：“秦劭燁，100分！”
“嘶！你倆就不是人！”秋末涼爽的天氣裏，劉明明額角硬是冒出了汗珠。
10分鐘後，響起下課鈴聲。
“沒寫完的停筆交卷。”
“許冠寧，我這道題哪裏錯了？”前桌的趙傑把試卷放她桌上，忐忑地看著她。
許冠寧視線掃過去，是一道求橫向s型面積的題目。她拿起鉛筆在s型上橫切過去，說道：“你這樣看，把另外一半翻轉180度，是不是就得到兩個完整的內外圓？”
“我好像有點聽懂了。”趙傑強顏歡笑道。
“你的做法太抽象了，沒點立體空間思維，誰能想出來。”
秦劭燁湊過來，捏著自己的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兩個草圖，說道：“你看，把內外半圓的另一半補充完整後，就能看出其實這個s型陰影面積是一個空心圓。求出它們兩個的面積，再用外圓面積減去內小圓的面積，最後除以二，得到的就是陰影面積。”
“原來這道題是這樣算面積！”陳寶言抓狂道：“我對著試卷看冒煙了，也想不到怎麽做！”
“期中考試後就是家長會，我不想死得很慘！”劉明明一把抓住秦劭燁的手臂，兩眼放光道：“求你幫我！”
“紅花榜這個東西有必要存在嗎？！”陳寶言狂怒，走到課室中間，指著紅花榜罵道：“為什麽我數學那欄紅花這麽少，誰偷了我的花！”
“又被數學逼瘋一個。”坐在紅花榜下面的同學習以為常地嘆息。
張小雅一起哀求道：“許冠寧，你幫幫我吧！我的英語也不行。”
“那這周末集中解決你們的問題，”許冠寧看向秦劭燁，問道：“去你家還是我家？”
秦劭燁扭頭問道：“我家有只大狼狗，你們怕狗嗎？”
“我不怕狗！”
張小雅瑟瑟發抖地開口：“它會咬人嗎？”
“這個要看它的心情，”秦劭燁故作沈思，瞥見張小雅他們害怕的樣子，惡作劇得逞般地笑道：“哈哈哈，騙你們的！只要你們不是手欠，它不會搭理你的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還是挺想看看你家的狗長什麽樣子。”劉明明松了口氣。
周六早上十點，六人齊聚在秦劭燁家。
張小雅躲在陳寶言背後，看著朝她流哈喇子，爪子快有她手掌大的英雄，害怕道：“你不要過來！”
“英雄，你到我後面來。”許冠寧坐在小板凳上，拍拍後背。
英雄立即搖著尾巴朝她走去，頭頂蹭了蹭她的大腿，委屈地哼唧。
許冠寧摸摸它的狗頭，輕聲道：“小雅姐姐不是討厭你，是你太熱情有點嚇到她了。”
“它站起來到我脖子！”劉明明眼饞道：“要是讓我牽它出去，肯定帥死！”
“給你們看個表演，”秦劭燁伸手指向開關，命令道：“英雄，去開燈！”
“啪！”屋裏頓時亮起燈光。
陳寶言目瞪口呆：“它還會開燈？！”
“它該不會語文學得比我好吧！”劉明明哭唧唧地歪倒在趙傑肩膀上。
英雄屁顛屁顛地走到秦劭燁近前，咧開嘴看他。
“好狗！”秦劭燁站起來，去廚房掰了顆雞肝獎勵給它。
“英雄什麽時候學會這個技能的？！”許冠寧驚訝地看著他們互相配合。
秦劭燁嘚瑟道：“我昨晚懶得起床關燈，就試試喊它。沒想到，它能聽懂。”
“我也要玩！”許冠寧朝他攤開手。
“哼，英雄就只聽我的！”秦劭燁把一塊雞肝放她手心裏，坐回長椅上藏起緊張。
許冠寧捏著雞肝在英雄面前晃了晃，指著開關說道：“英雄，把燈關了就有吃的！”
“啪！”屋裏恢覆白晝的自然光亮。
劉明明大驚失色道：“我去，它不上學浪費了！”
“哈哈哈，真是聰明的乖寶寶！”許冠寧掰了點雞肝給它，引誘道：“再來一遍，去開燈！”
許冠寧又玩了兩三次才心滿意足地收手，專心給他們講題。
晚上，2幢401次臥的燈光似乎失靈了，整晚一閃一閃的像閃電。
據某個深夜在陽臺抽煙的鄰居回憶，當晚好像還有狼叫和人的哀嚎聲，滲人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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塵埃在午後的陽光裏跳躍, 洋洋灑灑落在齊肩的書架上。
許冠寧手指在排列整齊的書籍上滑過，指尖停在《笑不死你算我輸》，毫不猶豫抽出來, 自言自語道：“我看過的笑話書能堆成山，看你有多厲害。”
“許冠寧, 你挑好了嗎？”陳寶言繞過書架站她面前, 手裏抱著本漫畫。
許冠寧垂眸看眼她懷裏的漫畫封面，一如既往的夢幻畫風, 問道：“你不是說大結局哭死了嗎？為什麽還買？”
“我追了3年好不容易盼來大結局, 怎麽也得把第五部買齊了。”陳寶言用手指戳戳封面那個看起來一臉冷傲的漫畫男，郁悶道：“明明小紫和佐治那麽相愛, 最後卻嫁給了德森。”
關於這本漫畫的發展, 許冠寧只是從她那零碎的抱怨裏得知一些。她邊往收銀臺走, 邊問道：“德森有哪裏不好嗎？”
陳寶言默默在她身旁凝眉沈思幾秒，苦惱道：“德森沒有不好, 但是...我就是希望小紫和她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。”
“可能小紫......”許冠寧停在擺放暢銷書籍的圓桌前, 楞楞道：“張思思？”
席地而坐的人擡起頭，看見她們倆淡定打招呼：“真巧, 你們也來看書。”說完低下頭，繼續沈寂在文字裏。
陳寶言轉頭看了眼擺在圓桌上的書, 《圖窮對話錄》、《都是英語惹的火》、《傑出青少年的七個習慣》......視線不敢再往上面逗留, 結巴道：“張思思，請問...你看的是什麽書啊？”
“《把信送給加西亞》。”
“呵呵，不打擾你了。”
兩人相視一眼，雙手默默把各自懷裏的書封遮嚴實。
陳寶言拎著袋子往樓梯走下幾步才發覺她沒跟上, 轉身不解道：“走呀？”
“你說，我要不要再買本練習題做做？”許冠寧盯著左邊的教輔區踟躕不定, 尋思難怪張思思經常考第一，原來人家現在看的書已經這麽深奧。
“天哪！你怎麽會想不開，要買這些！”陳寶言連忙跑上去把人拉走，苦口婆心地勸道：“學校裏的試卷已經夠多了，你還要給自己吃苦。”
許冠寧走出書店，眉頭微蹙：“萬一和張思思差距拉大了，我怕在紅花榜上丟臉。”
他們一個看漫畫，一個看笑話。
老張還搞了個紅花榜貼墻上，成績不就等著被人笑話。
“你班上排名穩在前三，就放過我們吧。”陳寶言揉了把臉，一副沮喪的口吻：“要說丟臉，我的數學才丟臉。分數除法應用題，真的好難！”
她的數學感覺自從上了六年級越學越吃力，像是進入平臺期一直提不上去。
“是不是倒數第二題？！”
陳寶言忙不疊地點頭。
“這題的單位1比較難找，我看第一遍題目時也沒找出來。”
“對啊，我按照老師教的口訣找。‘單位1已知，用乘法。單位1未知，用除法。’”陳寶言往前一腳，郁悶道：“可是有時候會搞錯單位1，該用除法變乘法。”
許冠寧往騎樓底下陰涼的地方走，緩緩說道：“要不你試試圈關鍵字？找出‘比’、‘是’、
‘占’或者‘相當於’這些字眼，一般他們後面跟著的就是單位1。”
“我今晚試試，再搞不懂的話就找你。”陳寶言挽上她的手臂，歪頭靠上去，感動道：“有你做我強有力的後盾，安全感滿滿的。”
“後盾再給你來點甜的。”許冠寧下巴一擡，望向前面的刨冰攤，豪邁道：“刨冰任你吃。”
“不行！”
“啊？你不能吃冰嗎？”
“不能只做那些題，我還是去買本練習冊多做做。”
許冠寧：“......”
陳寶言挑好習題恨不得馬上讓知識點灌進腦海，兩腳在路上快要摩擦出火星子。
許冠寧回到大院發現小門開著，門衛室裏面只有小白躺在桌上曬太陽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小白跳下桌子挨到她腿邊蹭了蹭，不斷‘喵喵’地撒嬌。
她蹲在門口撓撓小白的下巴，聽見那‘嚕嚕’聲，笑道：“很舒服吧，今天是你值班嗎？”
“張爺爺開會去了，”身後響起秦劭燁的聲音：“我和英雄來當臨時門衛。”
“張爺爺開什麽會？”
“第八次關於大院亂停亂放整治會議！”
“這個居然還有專門的會議？！”許冠寧震驚地回頭，問道：“在哪裏開？”
“範奶奶家。”
“我去湊個熱鬧。”
範家客廳街坊滿座，有人手上還抓著把瓜子，正嗑得起勁。撞上許冠寧的視線，攤手道：“來點？”
“謝謝阿姨，我不吃。”許冠寧小幅度地擺擺手，擡頭瞧見電視上方掛著的橫幅，暗道這個會議現場挺似模似樣。
胡春蘭作為會議發起人，嚴肅道：“前天有小孩在院子裏玩，撞倒柵欄邊上的摩托車。兩家當時吵得不可開交，這件事不僅傷和氣還容易結仇。大院亂停亂放的問題再不解決，以後矛盾更多。”
“可是院裏的維護經費，不夠我們再建個車棚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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範玉嬌頭疼道：“本來就有幾家對維護費有意見，現在要是開口讓他們添錢，肯定不願意。”
“大院現有摩托車36臺摩托車，23臺自行車。”張伯翻開筆記本，說道：“我在上面都做好登記，你們看看怎麽安排。”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“樓底起碼能放兩輛男裝和一輛女裝摩托車，再加兩輛自行車。”胡春蘭在腦海裏快速計算，說道：“我看這裏寫這男裝車占27臺，女裝車不是很多。把兩個舊車棚還有每棟樓底的雜物都清幹凈，位置也夠放了。”
張伯點點筆記本，說道：“23輛自行車裏，有12輛是廢鐵堆在舊車棚裏。”
“這也是積存已久的問題。”
“哎，有頭發誰想做瘌痢呀！”4幢302的汪和順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我們這棟101的老宋，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什麽脾氣。”
“以前是大家不計較，讓老宋把紙皮放樓底。”張伯正好是宋家對面102的戶主，抿唇道：“現在樓底那點地方倒成了她家的，勸了幾次也不願意騰空出來。”
那些廢舊自行車還好辦，難就難在這老宋身上......
胡春蘭眉頭皺成個‘川’字，嘴角紋路深深凹陷下去，緩聲道；“大家一起想想辦法，怎麽解決老宋家的問題。”
“誒，到點做飯了！”
“那就先散會吧。”
許冠寧跟在胡春蘭身後上樓，進屋問道：“外婆，宋奶奶為什麽不願意把樓底空出來？”
“空出來沒地方放她的紙皮。”
“那及時賣掉就不用占地方了吧？”
“紙皮收購價時高時低，她囤著高價賣。”
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她家老頭個個月要打針吃藥。”
胡春蘭從廚房拿出個簸箕擇菜，語氣裏有種看淡世事的波瀾不驚，接著說：“兒媳婦因為腳有點跛找不到工作，平時在家幫忙做手工。只靠她兒子在電視臺的那點工資，哪夠一家老小開銷。”
“鈴鈴鈴！”家裏的電話震天響。
胡春蘭快步走去客廳接起，說道：“餵？是大姐啊，你找我什麽事？”
“大姨婆肯定又是收到請柬，找你抱怨表姨媽不結婚的事。”許冠寧嘟囔一句，恍恍惚惚地走到歐揚門前，不解道：“你把這些鬥獸卡拿出來幹什麽？”
“打算把他們賣了。”歐揚盤腿坐在床上，面前鋪滿卡片。
“這些卡片不是你費老大勁，抽回來的寶貝嗎？”許冠寧目瞪口呆：“老天該不會是要下紅雨了吧！你居然舍得把它們賣掉？”
“我現在有了老......”歐揚捧著一堆卡片露出傻笑，意識到差點說漏嘴，朝她瞪眼兇道：“你別耽誤我賺錢，我忙著呢！”
“誰稀罕看你似的，還賺錢。”許冠寧翻了個大大的白眼，還不如出去看她的笑話書呢！捧起書卻沒多少心思放上面，耳朵漸漸朝胡春蘭那邊靠近。
胡春蘭捏著話筒，緩聲說道：“大姐，文慧向來主意正，不能和她硬著來。既然她一心想辭工和人合夥做生意，你就先了解這個盤頭店是怎麽個做法。如果真的是騙人行當，我馬上去省城替你罵文慧。”
“她朋友做這個啊？嗯，你讓她來說。”胡春蘭換了只耳朵，繼續說道：“餵，文慧吶！二姨知道你媽那人脾氣急，你和她對著幹更沒好處。”
許冠寧索性挪到電話旁邊，一臉八卦地看著胡春蘭。
胡春蘭擺擺手，轉身繼續說道：“嗯...嗯。聽你說的有紋有路，二姨也不做那惡人。要是缺錢，就和二姨說。嗯，好好和你媽說。”
許冠寧看她放下電話，迫不及待地問道：“表姨媽要自己開店做生意嗎？”梁文慧在電視城做化妝師，是個時尚弄潮兒。
“是呢，把你大姨婆氣得要趕人出家門。”
“盤頭店是給人紮頭發嗎？”
“聽她說是個叫《時尚美》的公司，她加盟進去能學盤頭還有化妝啥的。”胡春蘭撐著膝蓋站起，邊往廚房走邊說：“搞不懂她，好好的辦公室不坐，去給人盤頭。”
許冠寧摸摸自己的馬尾，嘀咕道：“我要是表姨媽，肯定天天紮不同的發型。”
歐揚往太師椅上一坐，憋笑道：“還惦記你那敞篷劉海呀。”
“你是欠揍！”居然揭她傷疤，許冠寧立馬扔掉書，朝他撲去。
“哈哈哈！”歐揚被壓在椅子上，伸手胡亂抵擋。
胡春蘭出來看見打作一團的兩人，搖搖頭：“哎，你們兩個是要打到80歲吧。”
***
晚上九點半，許家次臥被人悄悄打開。一個黑影從裏面閃出來，躡手躡腳地靠近主臥。
許冠寧低頭看見門縫裏沒有光透出來，小心把耳朵貼門上沒聽見聲音。
看來歐煥蓮是睡著了，她轉身疾步往客廳挪去，可以看電視啦！
陳寶言上次說的那個電視劇，在班裏越來越火。她因為沒看過一直插不上話，今晚總算可以看一集。
輕輕按開電視馬上調成靜音，為了隨時應對危機時刻，她連燈也沒開。
昏暗的客廳只有電視屏幕這個唯一的光源，許冠寧微微瞇起眼適應驟然出現的光影。
歐煥蓮擰開房門看見客廳裏坐著個披頭散發，身穿白衣的東西，睜大眼睛驚呼：“鬼啊！”
“鬼在哪裏？！”許冠寧連忙把垂在臉前的長發撥到腦後，慌裏慌張地四處張望。
“你大晚上裝神弄鬼，我的心快給你嚇出毛病。”歐煥蓮‘啪’一下開燈，叉腰看著她。
許冠寧茫然道：“我剛在梳頭發。”
廣告時間有點無聊，她就玩了下頭發。哪想到就這麽巧，歐煥蓮正好從房裏出來呢。
“現在幾點了，還看電視。”歐煥蓮拿起遙控把電視關了，轟道：“明天上學，你不趕緊睡覺。”
許冠寧灰溜溜地回房，第二天在學校遺憾道：“我昨晚才看了一節四葉草，就被我媽媽發現。”
“你看了呀，講的什麽？”陳寶言打了個哈欠，說：“我昨晚做題太累，很早就睡著了。”
許冠寧汗顏道：“我開的靜音，還沒摸清誰是誰......”
“鈴鈴鈴！”
“下課再聊！”陳寶言三兩步躥回自己的座位。
張老師那黑面神帶來一個好消息，學校周五組織去秋游野炊啦！
課室裏頓時響起竊竊私語，張老師板著臉說：“你們只關心秋游，想想還有兩個星期就期中考。別只顧著玩，把學習落下。”
期中考還沒到時間，秋游可是近在眼前。下課後的話題全是圍繞秋游展開，有人可惜不能自由組隊。
許冠寧和前後兩張桌子，共六人組成一組。四男二女圍坐一起討論，她說道：“陳寶言他們那組打算燒烤，我們也燒烤怎麽樣？”
“好呀！”同桌張小雅重重點頭，說道：“我喜歡吃燒雞翅，再帶瓶蜜糖去！”
“我家有燒烤汁，這個不用買。”秦劭燁想了想，說：“還有燒烤網。”
前桌趙傑是個不太吭聲的男生，看著他們小心翼翼地問道：“燒烤是不是要很多錢？”
秦劭燁的同桌劉明明茫然道：“每個人應該要50元吧。”
“我......”趙傑面露難色。
“現在想想燒烤要帶太多東西，”許冠寧若無其事地笑道：“我們要不換個別的？”
“我不會燒烤，怕吃到生的。”秦劭燁思忖道：“或者我們炒菜做飯，家裏有什麽菜就帶什麽。”
“這個可以誒！”許冠寧躍躍欲試道：“我還沒試過用火做飯呢，感覺挺好玩的。”
“做飯要帶的東西更多吧？”張小雅糾結道：“我們沒去到目的地就累癱了。”
“那...”許冠寧靈光一閃，興奮道：“我們去煮方便面吧！”
“我讚成！”
“我也同意這個！”
秦劭燁視線掃過另外五人，問道：“辛苦一個人帶鍋，誰帶呢？”
許冠寧接收到信號，立刻苦惱道：“我家好像沒有適合的鍋，你們有嗎？”
其他人說道：“我不想拎鍋。”
“我要是敢把家裏的鍋帶去野炊，我媽媽肯定剝我皮！”
“你們都不願意啊，”秦劭燁不好意思地開口：“要不趙傑你帶？”
“我家有一個銻鍋，只要你們不......”
“就你了，”許冠寧不給他拒絕的機會，爽快道：“既然你出了鍋，我請你一包方便面。只能一包，再多我也不給，哈哈哈！”
秦劭燁竊笑道：“嘻嘻，那我搭條火腿腸。”
趙傑局促道：“只是一個鍋，我不能占你們便宜。”
“秋游結束後你還得背回家，”許冠寧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，促狹道：“犧牲你成全我們了。”
到了秋游這天，許冠寧背著雙肩包走在馬路上，望向飛過江面的白鷺，驚呼：“它剛才叼起一條魚！”
“哪裏？”秦劭燁手裏的大瓶可樂換到肩膀上扛著，伸長脖子看去。
“哐啷！”一聲，掛木棍上的銻鍋掉地上，往前滾了滾。
“哈哈哈！讓你學豬八戒挑擔！”劉明明指著隔壁組的同學嘲笑道。
路上的行人停下來看他們，露出善意的笑容。
男生笑嘻嘻地撿起銻鍋，回頭給劉明明一拳。
“你偷襲我！”
“劉明明，你們倆不準追逐打鬧！”張老師在隊伍前面喊道：“同學們，前面石灘就是我們這次秋游的目的地！”
“終於到了！”
整個年級，幾百人浩浩湯湯地朝下面石灘走去。班長把六（6）班的隊旗往石頭縫裏一插，野炊正式開始！
許冠寧尋摸到一片距離河水稍近的地方，說：“我們在這裏吧，這裏取水方便。”
“那就開始吧！”四個男生隨手把東西放地上，低頭尋找適合的石頭壘竈口。
許冠寧和張小雅把他們的東西歸置到一邊後，兩人頭碰頭蹲地上收拾小石塊。
秦劭燁捧著塊長石板從遠處跑回來，放在她們剛整理出來的平地上，喘著氣說：“幸好我手快，要不然就被人搶了。”
“看我搬了兩塊！”
六個人合作，竈口很快壘好。
秦劭燁自告奮勇道：“我來生火！”
劉明明調侃道：“喲！自信的男人最帥。”
“秦劭燁，看你的了！”
眼看其他組升起裊裊炊煙，許冠寧狐疑道：“秦劭燁，你到底會不會生火？”
同樣是煙，人家的是烤冒煙，他們的是碳燜煙。
“咳咳！”秦劭燁被煙嗆喉嚨，眼眶通紅地站起來，郁悶道：“他們也是這樣生火的，為什麽我的不行？”
趙傑弱弱道：“我...會生火。”
“你會怎麽不早說，秦劭燁快讓開！”
“還不是秦劭燁老說他會，怪他！”許冠寧扭頭瞪人。
秦劭燁：“……”這些人變臉是不是快了點？
“許冠寧，我在這裏！”陳寶言在兩米遠外揮手。
“你們看，她吃上烤腸了！”
“我們的火點燃了，趕緊燒水！”
“我去拿方便面出來！”許冠寧拉開鼓鼓囊囊的書包，說：“我這裏還有薯片、餅幹和香蕉。”
“我從家裏拿了些生菜和肉丸子，嘿嘿！”張小雅掏出兩個保鮮袋，直接往鍋裏倒。
“我偷偷拿了一罐午餐肉。”
“呀！說好加火腿腸就行，你們卻偷偷帶東西。”劉明明揭開蓋子，給他們看拎了一路的小紅桶，嘚瑟道：“幸好我帶了雞蛋！”
裏面半桶是米，幾顆雞蛋掩藏在其中。
秦劭燁震驚道：“生雞蛋？！”
劉明明振振有詞道：“方便面裏少了雞蛋沒靈魂！”
“你真牛！”許冠寧豎起大拇指。
鍋裏的食材越放越多，眼看蓋子快要蓋不上了。
老師們今天化身美食點評家，在各個攤子轉悠。
英語老師溜達到他們這組，打趣道：“哇塞，這是豪華版泡面！”
秦劭燁樂道：“嘿嘿，等熟了給你嘗嘗！”
過了一會兒，蓋子“噗噗”響。
張小雅揭開蓋子撈了條面條嘗嘗，說道：“可以吃了。”
“我快餓死了！”
每個人捧著塑料碗，你一筷，我一筷搶著夾泡面。
“其實我也有帶水果來，”趙傑忐忑地放下碗，從磨破邊角的書包裏掏出個球，緊張道：“這是我爸爸種的火龍果。”
“火龍果？！”
“你們如果不想吃，也沒關系的。”趙傑暗暗懊悔不該拿這個來當謝禮，語帶晦澀地開口：“我爸爸說這裏沒人願意買，他明年不種了。”
“你不要收回去！”秦劭燁一把拿過他手裏的火龍果，開心道：“我吃，謝謝你。”
“為什麽不種呀，這個名字好酷！”
“對啊，你教我們怎麽吃。”許冠寧好奇地看著那顆玫紅色外皮，帶綠色三角軟皮的水果。他們都沒見過，就更不要說吃過了。
“剝開皮就可以吃，很甜的。”趙傑一下子恢覆信心，立馬給每人手裏塞一個。
“這個皮一揭就開了，裏面的肉也是紅色的耶！”
“我的是白色的，裏面還有芝麻！”
張小雅驚訝道：“原來芝麻是從火龍果裏長出來的？！”
許冠寧一口咬下去，擡起頭驚喜道：“唔，真的好甜！”
秦劭燁樂不可支道：“哈哈哈！你的嘴巴像猴屁股。”不但嘴巴，連鼻尖也沾上玫紅的果汁。
“我起碼是孫悟空，你才是豬八戒吃人參果！”許冠寧睨他一眼，轉身跑到陳寶言身邊，說：“這個好甜，你嘗嘗！”
“什麽東西來的？”陳寶言嚇了一跳，連忙和眼前的紅色圓球拉開距離。
“你看上面我都吃過了，你先咬一口！”
“這個雞翅給你烤的，”陳寶言咬一口軟綿的果肉，瞪大眼睛說：“好甜！”
“好吃吧！”許冠寧嘚瑟地挑眉，接過她手裏的叉子啃下一塊肉，笑嘻嘻道：“我還想吃烤腸。”
張思思直接把手裏的叉子遞給她，說道：“喏，給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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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趙傑家的火龍果。”
“還有沒有？我也想吃！”
“我去給你們拿！”沒等許冠寧回去拿，那些聞風而來的同學已經把趙傑團團圍住。
“趙傑，你家這個多嗎？”有人順便撈了碗泡面，邊吃邊問道：“能賣我一些不？”
許冠寧追問道：“在哪裏賣？我喊我媽媽他們買！”
“我也要！”
“紅色的還有嗎？”
趙傑激動得眼眶泛紅，忙不疊地點頭：“賣的賣的，我家裏很多。”
張老師吸溜一口勁道的面條，說：“喊你爸給我帶二十斤，送去學校。”
趙傑哽咽道：“謝謝老師，謝謝你們！”
秦劭燁偷笑道：“謝啥啊，你的泡面被他們吃完了。”
“哈哈哈，不是我！”其中一個男生立刻放下碗逃走。
“走，去他們組吃回來。”
***
許冠寧頂著張花臉在每個組蹭吃，一路打了幾個飽嗝回到大院。
迎面碰上一輛自行車歪歪扭扭地推著來，自行車後座掛著兩個籮筐，裏面的廢銅爛鐵還有紙皮堆得比人還高，看著像是要倒下。
兩人快步上前，說：“伯伯，我幫你扶一把。”
老伯伯頭戴草帽，跨上自行車笑道：“謝謝你們啊。”
兩人助力自行車推出去一段距離，拍拍手上的灰塵轉身往裏走。
胡春蘭一行人臉上戴著口罩，手裏拿著掃帚，正從4幢樓底走出來。瞧見他們，露出來的雙眼帶上笑意問道：“你們衣服上沾了什麽？”
“剛剛不小心弄到的火龍果汁，”許冠寧訕笑道，望向空無一物的樓底，楞道：“外婆，這裏怎麽會......”
“還是你外婆有辦法，”範玉嬌誇道：“她說服了老宋以後不囤紙皮。”
“怎麽說的？！”
“你還別說，這段時間感覺回到了街道辦上班那會。”胡春蘭昂首挺胸地往自家走，神秘道：“這個說來話長。”
大院亂停亂放整改問題停滯不前，胡春蘭在家裏輾轉反側。
第二天決定先去宋家了解情況，敲開4幢101的大門，笑道：“老宋，歡迎我進門喝杯茶吧？”
“只要你不是來開口叫搬東西的，茶水隨你喝。”宋金花讓開身體給她進門。
“老宋，你把心放回肚子裏吧，我今天就是來坐坐。”胡春蘭在客廳唯一空著的凳子落座，扭著手腕說：“我這手真不中用，一到梅雨天就疼。你們婆媳倆能幹啊，天天在家裏能做這麽多手工。”
客廳裏凡是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擺上了簸箕，裏頭鋪滿準備點膠水的絹布花片。
宋金花的兒媳婦叫黃美玲，坐在茶幾邊上捏花瓣，聞言靦腆地笑笑，沒有開口。
宋金花把一杯茶放她面前，冷冷道：“家裏東西多，你將就坐吧。”
“老街坊一場，還用得上‘將就’嘛。”胡春蘭捧起茶杯嘬一口，若無其事地笑道：“你忙你的，我坐坐就回去。”
宋金花看她真的只是來喝茶，幹脆從房裏搬張凳子出來，繼續給花瓣點膠水。
次臥有個小女孩跑出來，投進黃美玲懷裏，嬌嬌地開口：“媽媽，你給我塗亮亮！”
胡春蘭一臉慈祥地看著紮兩根小辮子的囡囡，說：“小穎快4歲了，該上幼兒園了吧？”
“家裏哪有錢供她上幼兒園，到年齡直接上一年級得了。”
黃美玲神色一僵，布滿老繭的手指拿起指甲油，輕柔地笑道：“我們進房間塗，媽媽給你畫小梅花。”
“在這外面隨便塗塗就行了，你進屋又得開燈浪費電。”
一樓低矮沒有陽光，不開燈根本做不了精細活。
宋金花皺眉道：“你又出不了門，買這些玩意不能吃不能穿的，凈浪費錢！”
黃美玲母女倆靜靜聽著她抱怨，沒有吭聲反駁。小穎的神情是麻木，面對這樣的情況沒有任何反應。
胡春蘭打著圓場說：“整天悶在家裏，沒點愛好遲早把人悶壞。我自從練書法以來，發現精神好多了，晚上能睡個整覺。”
“愛好能當飯吃嗎？”宋金花質問她，隨即不以為然地撇嘴：“你有退休金有時間，做點什麽事都能管它叫‘愛好’。我們這些窮人，連做夢都是想著賺多一分錢，哪來的時間去想‘愛好’。”
胡春蘭一滯，幹脆扭頭看黃美玲給小潔塗指甲油。
黃美玲手邊有幾瓶指甲油，正一點點給小潔的指甲上色。
小小片的指甲蓋上，她居然連枝帶葉地畫出了一枝紅梅探出墻外的意境！
胡春蘭震驚道：“美玲你手真巧啊！”
宋金花嫌棄道：“有什麽用，都是些在自家看看的玩意。”
“老宋，你還真別說！”胡春蘭想起準備涉獵美容行業的外甥女，拍掌樂道：“看來愛好真能當飯吃！”
“外婆，表姨媽不是做盤發嘛？”許冠寧不得不打斷她的回憶，急切地問道：“關指甲什麽事？”
胡春蘭抿唇一笑，進屋坐下才緩緩開口：“你大姨婆覺得盤頭店做不長久，半道上把人拉住了。文慧已經在大學集堆的地方找好門面，也不能任由租金白白花出去，幹脆專門給大學生化妝美甲。”
“可是表姨媽在省城呀！”許冠寧不解道。
黃美玲人在安岡縣，還是個足不出戶的人。
“為母則剛，”胡春蘭意味深長地說道。
她在宋家丟下一枚驚雷，立刻返回家中給梁文慧打電話，問道：“文慧，你那招學徒嗎？”
“二姨，你有推薦？”梁文慧店裏的裝修都是承接上家的，擺上桌椅立即能開工。店裏生意火爆，她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，也覺得需要招人手。
“我這裏是有個人選，腿腳有些不靈便，但是不耽誤做事。”
“咱們這裏不是站著就是坐著，要是能堅持站幾個小時也行。”梁文慧醜話說在前：“二姨，先說好，做學徒工資不會太高。還有，學成後開店不能和我在同一條街。”
“我曉得了，我找機會和她聊聊。”
黃美玲被胡春蘭騙出來時，人還有些懵懵的。看向江面，楞道：“胡姨，你說看見小穎她爸和人在這裏牽手，他人在哪裏？”
“他人在電視臺上班，”胡春蘭淡定道：“我不這樣說，哪能避開宋金花和你好好說話。”
黃美玲：“……”
胡春蘭把梁文慧的要求一骨碌說出來，覷著她恍惚的神色，下了劑猛藥。
“我大姐是因為婆家嗟磨離的婚，一手把女兒養大。老宋算不得惡婆婆，只不過‘一分錢難倒英雄漢’。小穎將來是怎麽樣，就看你這個做媽的能不能在她後面托一把。”
黃美玲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，看向江面那帶著雛鳥捕食的白鷺，抿唇道：“胡姨，我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，上班領工資嗎？”
“你本來就是正常人，這個世界沒有誰能規定人是什麽樣子的。”胡春蘭和聲細氣道：“你有份工資，至少小穎能有學上。在院子裏玩，少有同伴。上次撞倒了別人的摩托車，小穎嚇壞了吧。”
黃美玲渾身一震，那天撞倒摩托車的就是小穎！
當時宋金花出去和人吵架回來，還被人追到家門口罵。因為是她家堆紙皮占了樓底，他們的摩托車沒地方放才停在柵欄邊上。
“我只是個傳話的，你想好就給我個信。”胡春蘭朝她笑笑，徑直在江邊散步走遠。
許冠寧吶吶道：“外婆，黃阿姨後來是答應去表姨媽那上班嗎？”
“是啊，”胡春蘭嘚瑟道：“她還讓小穎她爸把紙皮給清了。老宋以後專心帶小穎，她去賺錢回來。”
“奶奶，我看見樓下車棚清理幹凈了。”歐揚興沖沖地進門，激動道：“我的寶貝以後是不是能有片瓦遮雨了？！”
“嗯，自行車全放東邊的鐵棚。”
“你真是厲害爆了！嗯~嘛~”歐揚捧起她的臉給了個香吻，哼起歌跑進房間。
許冠寧跟在他屁股後面進房間，好奇道：“你賣卡片的錢，都花了嗎？”
“你想幹嘛？！”歐揚警惕地看了眼門外，輕聲道：“借錢免問！”
“切！我是擔心你被人騙了！”
“你會騙我，我的...”歐揚不耐煩地轉過她的肩膀，把人推出房間，認真道：“我不會被騙的，你絕對不能和別人說這件事！”
“行了，我才懶得和別人提起你！”許冠寧經過椅子探手拿起書包，喊道：“外婆，我今天秋游吃飽了，不用煮我的飯！”
***
秋游結束後，班裏的氣氛回到緊張時刻。臨近期中考，美術課被數學試卷霸占。
許冠寧垂眸盯著選擇題，心裏快速計算答案。一氣呵成做完最後一道大題，粗略檢查確認沒有漏題。立即推開凳子，往講臺走。
下一秒，身後同樣響起桌椅刮擦地面的聲音。
許冠寧加快步伐，伸長手把試卷往講臺上一拍，輕松道：“老師，我交卷。”轉身擦肩而過時，朝秦劭燁勾起唇角，笑得意氣風發。
秦劭燁跟在她身後回到座位，郁悶地趴在桌子上。他就慢了兩秒！只是兩秒！
“我去，你倆還是人嗎！”劉明明在草稿紙上寫得龍飛鳳舞，瞥眼手表上的數字，低聲咬牙道：“居然半小時就做完一張卷子！”
全班仍然沈浸在答題的過程中，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拿著紅筆刷刷幾下，宣布成績：“許冠寧100分！”
這個分數令全班人神經為之緊繃，響起一片‘嘩’聲後重又沈寂下來。
許冠寧剛把試卷領回座位，數學老師緊接著宣布：“秦劭燁，100分！”
“嘶！你倆就不是人！”秋末涼爽的天氣裏，劉明明額角硬是冒出了汗珠。
10分鐘後，響起下課鈴聲。
“沒寫完的停筆交卷。”
“許冠寧，我這道題哪裏錯了？”前桌的趙傑把試卷放她桌上，忐忑地看著她。
許冠寧視線掃過去，是一道求橫向s型面積的題目。她拿起鉛筆在s型上橫切過去，說道：“你這樣看，把另外一半翻轉180度，是不是就得到兩個完整的內外圓？”
“我好像有點聽懂了。”趙傑強顏歡笑道。
“你的做法太抽象了，沒點立體空間思維，誰能想出來。”
秦劭燁湊過來，捏著自己的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兩個草圖，說道：“你看，把內外半圓的另一半補充完整後，就能看出其實這個s型陰影面積是一個空心圓。求出它們兩個的面積，再用外圓面積減去內小圓的面積，最後除以二，得到的就是陰影面積。”
“原來這道題是這樣算面積！”陳寶言抓狂道：“我對著試卷看冒煙了，也想不到怎麽做！”
“期中考試後就是家長會，我不想死得很慘！”劉明明一把抓住秦劭燁的手臂，兩眼放光道：“求你幫我！”
“紅花榜這個東西有必要存在嗎？！”陳寶言狂怒，走到課室中間，指著紅花榜罵道：“為什麽我數學那欄紅花這麽少，誰偷了我的花！”
“又被數學逼瘋一個。”坐在紅花榜下面的同學習以為常地嘆息。
張小雅一起哀求道：“許冠寧，你幫幫我吧！我的英語也不行。”
“那這周末集中解決你們的問題，”許冠寧看向秦劭燁，問道：“去你家還是我家？”
秦劭燁扭頭問道：“我家有只大狼狗，你們怕狗嗎？”
“我不怕狗！”
張小雅瑟瑟發抖地開口：“它會咬人嗎？”
“這個要看它的心情，”秦劭燁故作沈思，瞥見張小雅他們害怕的樣子，惡作劇得逞般地笑道：“哈哈哈，騙你們的！只要你們不是手欠，它不會搭理你的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還是挺想看看你家的狗長什麽樣子。”劉明明松了口氣。
周六早上十點，六人齊聚在秦劭燁家。
張小雅躲在陳寶言背後，看著朝她流哈喇子，爪子快有她手掌大的英雄，害怕道：“你不要過來！”
“英雄，你到我後面來。”許冠寧坐在小板凳上，拍拍後背。
英雄立即搖著尾巴朝她走去，頭頂蹭了蹭她的大腿，委屈地哼唧。
許冠寧摸摸它的狗頭，輕聲道：“小雅姐姐不是討厭你，是你太熱情有點嚇到她了。”
“它站起來到我脖子！”劉明明眼饞道：“要是讓我牽它出去，肯定帥死！”
“給你們看個表演，”秦劭燁伸手指向開關，命令道：“英雄，去開燈！”
“啪！”屋裏頓時亮起燈光。
陳寶言目瞪口呆：“它還會開燈？！”
“它該不會語文學得比我好吧！”劉明明哭唧唧地歪倒在趙傑肩膀上。
英雄屁顛屁顛地走到秦劭燁近前，咧開嘴看他。
“好狗！”秦劭燁站起來，去廚房掰了顆雞肝獎勵給它。
“英雄什麽時候學會這個技能的？！”許冠寧驚訝地看著他們互相配合。
秦劭燁嘚瑟道：“我昨晚懶得起床關燈，就試試喊它。沒想到，它能聽懂。”
“我也要玩！”許冠寧朝他攤開手。
“哼，英雄就只聽我的！”秦劭燁把一塊雞肝放她手心裏，坐回長椅上藏起緊張。
許冠寧捏著雞肝在英雄面前晃了晃，指著開關說道：“英雄，把燈關了就有吃的！”
“啪！”屋裏恢覆白晝的自然光亮。
劉明明大驚失色道：“我去，它不上學浪費了！”
“哈哈哈，真是聰明的乖寶寶！”許冠寧掰了點雞肝給它，引誘道：“再來一遍，去開燈！”
許冠寧又玩了兩三次才心滿意足地收手，專心給他們講題。
晚上，2幢401次臥的燈光似乎失靈了，整晚一閃一閃的像閃電。
據某個深夜在陽臺抽煙的鄰居回憶，當晚好像還有狼叫和人的哀嚎聲，滲人得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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